[2019金马奇幻影展]Peter STRICKLAND彼得斯柴克兰【In Fabric／霓裳鬼影】（2018）

蔡玮发布于 2019-04-05

为了增添符号价值，付出所有—包括生命

文／蔡玮、图／网路

不仅是时空背景设定，连一些叙事手法—新闻图片的蒙太奇、粗颗粒的萤光屏幕画质、主观视角之失焦泛杂光的特写、以小细节经营烘托隐喻抽象诡谲的氛围等—在在都令人联想到前数位时代惊悚片的拙朴笔触、奔驰的想像暗示与情绪线条。

引起我兴趣的是非因果律的事件序列。它暗示一个在内部运作的更深层结构。未出场的头一个牺牲者的遭遇，透过感染的元素扩延到一个、又一个不同脚色的夺命意外。

每位被害人或多或少有这样或那样的类似点。但却找不到所有共通的相似处。剧情主要道具「红衣」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但我以为它的咒力不容夸大，否则无法全面解释其他相关的元素。红衣更像是所有时尚新衣的代表。跟时尚的流行，与其说是为了穿新衣的目的，不如说是为了穿出流行。这是所谓的「符号价值」。消费者自掏腰包，为的是增加自己的颜面或虚荣。我是联想到百货公司经营者、店员每日开门前立于门前施做的独特仪式手势。

不仅是女士，时尚与宣传在当代商业已是针对可能的所有消费者。为了增添符号价值，付出所有—包括生命—正是造意者想控诉、批判的。这深层结构的规则，透过媒体宣传、科技催眠、色情崇拜—儿子脚色醉心色情器官写生，创造了一种崭新的无身份的人类。它像无名光秃的人型模特儿—在片中四出向生人示警或复仇。是这藏于暗处的商业炒作符号价值消费的深层结构，不断复制将生人转化成无名的行走人型衣架的变形产出过程。

或者说咒力或巫术的暗示，帮助、强化了一个非人的自主的符号系统运作的想像。职业模特儿的存在唯独寄讬在型录上，少妇在梦中化作无数衣着光鲜的写真纸片人，以及看似与时尚无关的梗—盲目约会对象的男人与征友启事刊登的特征不符、吃休閒大餐变成优待券主导、婚前单身派对上异装癖被霸凌等—都暗示了一个符号主宰的荒谬日常。

对话也极具特色。无论是在职教育、面试新人的场合，相似的语境重复再重复。共同的特征是规避原本语境可能暗示的意义或可能主题，反正符号最大，语言符号自主运作，意义早就被排除，所剩个人只能等待系统的「宣判」。这是个表面上处处讲究提名道姓的「实名制」社会。专名好像具有意义，就像每个人都有一个名字，但在语言的符号系统中，作用不过是与代名词相类。人名成了代名词，名字缺少意义，表彰个人的概念也就失去价值。这是个反讽的悲剧，也是早已氾滥的「无名」灭顶灾难。造意者像是说了这些。

我以为信息革命扩大了语言游戏的参与，但并不能改变语言的游戏规则。语言游戏规则中，如说话的礼貌习俗便与尽量从有组织有意义的角度理解他人的言说的「宽容原则」关系密切，它能帮助双方从对话的语言系络中获得价值交换。就是后者，让我们依靠时间序列延续的「概念人的存在」，因被「提及」不时获得充盈的价值补充。相反的，怀疑主义可以导致无限的质疑个人的价值，后者也与社交礼仪相悖。但若了解专名不过是人的代号，本身的意义不是固有的而是因互涉或交换产生的，无限质疑者与谩骂指摘者不过是运用了语言最低阶、最无效益的潜力。图然暴露自身的缺乏想像力、见解贫乏、与粗俗野蛮罢了。

（蔡玮，20190405霓裳鬼影，2019金马奇幻影展）

In Fabric

Directed by Peter Strickland

Produced by Andrew Starke

Written by Peter Strickland

Starring

Marianne Jean-Baptiste

Hayley Squires

Leo Bill

Gwendoline Christie

Cinematography Ari Wegner

Edited by Matyas Feke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