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随记]《只要活着,就是爱》(2018)

lyo 发布于 2019-04-22

去年底上映的这部由趣里主演的电影,大概是因为太小众,当时我又还没回锅爱菅田,就这么默默地错过了上映时间,一直深感扼腕,这回知道位于池袋的「新文艺座」要重新上映这部片(昨天4/21共三个场次),即便上回看《啊,荒野》时已经知道它的设备不太好,是即使坐后排也要仰头观影的那种老戏院,仍兴高采烈地冲去东京看了。

最直觉的感想是,它是一部很美的电影。

或许因为导演是拍广告及MV出身、在海外得奖无数的关根光才,因此拍出来的每个画面都像MV一样美,就像那些画面本身都是一个故事。

蜷川实花的电影也是视觉风格强烈,但这部片不是那种浓烈冶豔、纸醉金迷的味道,而是王家卫式现代孤寂与对比鲜明的冷色调。神奇的是,它不会过于沉溺阴郁到让人看了心闷,就连趣里哭糊了妆的脸与眼泪、菅田颓废的胡渣与半长发,都美得令人讚叹。

这也是一部看完后会想马上二刷的电影。

其实看的过程中,一直无法理解菅田演的奈津木为什么不跟趣里演的宁子分手,即使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只是一种习惯了,没有男女间的激情甜蜜,也没有精神上的交流对话,甚至宁子要嘛对他不理不采,要嘛把他当小弟一样呼来喝去、疾言厉色,像颗不定时炸弹一样因各种原因发狂嘶吼哭叫,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绝对无法容忍,奈津木却三年来不离不弃。

因此我以为故事走向大概是在试探奈津木的耐性,看他要嘛跟宁子一样也被搞出忧郁症,要嘛最后终于受不了而提分手,或者宁子先承受不住而崩溃自杀等,但结果都不是。

故事的发展很出人意料,奈津木的前女友安堂(仲里依纱)居然为了逼宁子与奈津木分手,好让自己跟奈津木复合,半强迫地介绍宁子咖啡店的工作,让过去因忧郁症伴随而来的嗜睡症,连便利商店的打工都无法准时面试,而找不到工作的宁子, 久违地有了回归社会的机会。

那间店的老板(田中哲司)、老板娘(西田尚美)跟店员(织田梨沙)明知宁子有忧郁症,仍愿意接纳她,她严重迟到或翘班、老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半小时、不是摔破碗就是摔破杯子...都没把她辞退,甚至愿意把她当成家人。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真可称得上「温柔大好人」了。

然而,当老板娘开口闭口就是「会得忧郁症只是因为寂寞,像这样大家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就会好了」,却给我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表面上说着理解、认同,其实他们从未真正理解认同过,也从未试着理解认同过宁子这种忧郁症患者。

于是我好像慢慢懂了,为什么宁子会得忧郁症(不只是因为她有一个类似状况的母亲),为什么她总是说害怕被别人看穿。

或许她所谓的被看穿,是被看穿自己是个「异类」,是不属于所谓正常人范畴的「怪咖」。那种明明身在人群中,却彷彿世上唯有自己孑然一身的寂寞,才是最令人难熬、痛苦的。

其实宁子只是个思路奇特、单纯又敏感的人吧。当她被咖啡店老板们感动得痛哭流涕,一股脑地对他们倾吐自己对免治马桶的恐惧,却只换来诧异困惑失笑的眼神时,她彻底绝望了---原来这些人,跟她还是平行线。

你想跟我分手也行,但我不能跟我自己分手,好羨慕你啊,奈津木。」

在屋顶上,宁子哭着对奈津木说的这段话,好像在我心头重重打了一拳,让我深深震撼,又感到心强烈地痛。

虽然我跟安堂一样,对不事生产、整天只会吃跟睡的宁子有一股莫名的烦躁(即使知道她有病在身),觉得「妳是在小看我们这些努力工作的人吗?」(看安堂症状显然比宁子严重都仍在卖命工作的样子),却也能理解宁子明知自己这样下去不行、想要力图振作,却又被一连串的不顺遂搞得身心俱疲的懊恼跟自我厌

就像她羨慕奈津木的另外一点:

「你每天无论工作到再晚,隔天都还是照常早起去上班对吧?为什么你可以做到的事,我就做不到呢?」

那种「别人唾手可得的事物,对自己来说却望尘莫及」的羨慕与自卑,我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而我也一样能深切体会奈津木对宁子避重就轻、百依百顺,以免跟宁子起冲突会把自己逼疯的态度。如果家里有过病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的病,应该都很能理解奈津木的选择。

「只是活着,就好累。」

「有那么一瞬间, 觉得好像能与你互相理解。但是,就那一个好像能与你互相理解的瞬间,我就能继续活下去。」

最后宁子说的这句话,杀伤力不亚于先前那句,让我听着片尾世武裕子那首轻柔慵懒的「1/5000」(https://www.youtube.com/watch?time_continue=7&v=vYb9jFywnak)时,胸口满溢一股想哭的冲动。

不远处传来不知是谁的低声啜泣,隔壁的陌生女孩则抽着鼻子擦着眼泪。不禁想,或许我们都在宁子身上或多或少看到了自己。

不得不说趣里真的把宁子演得超好,无论举手投足还是眼神流转,都完完全全是在人际关系上跌跌撞撞、为了爱人与被爱而拚命努力却徒劳无功的忧郁症女孩。她把宁子的脆弱、焦虑与无助演得深刻入骨,很能让人代入情绪。

看着也觉得,她跟菅田真的是为电影而生的演员,在大萤幕上更加耀眼迷人。特别是这种16厘米、带有几分纪录片感的镜头,更能突显他们光芒四射的魅力。平时我不觉得趣里长得多好看,但是看这部片的时候每分每秒都觉得她简直可爱到令人窒息。

(最无法理解的是这么精彩的演出居然在日奥不是被提名最佳女主角,而是最佳新人,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菅田也是。虽然戏份不多,但我莫名地爱他演的奈津木,喜欢他那种内敛抑郁但又包容一切的气质。而且导演也把他拍得美爆了!虽然用美来形容一个男性是挺诡异的XD

或许有人会说他软弱,跟宁子在一起只是懒得、也没有勇气改变,但看他对宁子与安堂截然不同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二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差异。

我觉得奈津木并非囿于习惯才姑且留在宁子身边,而是宁子对他来说真的很特别,或许就像破坏女神那样吧。疯狂又自由,有着他欠缺因而向往的特质。

(只是奈津木交到的女友怎么都是精神不稳定的咧...?说真的都有点同情他了)

而仲里依纱也把强势又濒临崩溃的感觉拿捏得超好,看她说话时半带歇斯底里的眼神都觉得有够恐怖,现实中有这种人在身边一定吓都吓死了吧XD(连宁子在她面前都变成超级乖乖牌那段还蛮幽默的😆但身边认识的忧郁症患者好几个都是像宁子这样,在陌生人面前看起来一切正常,回家面对自己最亲的人才会疯狂发飙,所以看那段超级心有戚戚焉...)

总之,看完这部片好一阵子我都处于一种脑袋空白的恍惚状态,虽然到现在都还是对剧情似懂非懂,但光是听到片尾音乐就不禁想哭,有一股说不上来又挥之不去的淡淡哀伤,后劲十足,难怪它在各电影网站都得到颇高评价,真的是一部耐人咀嚼的好片啊!特别是身边有忧郁症亲友的人,感受一定特别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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