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娜拉--汉娜的失序人生

selene 发布于 2019-07-13

汉娜的失序人生是年轻导演安德烈帕劳洛的第二部电影也是女星夏绿蒂兰普琳的巅峰佳作全剧焦点都在汉娜身上汉娜如你我一般是社会的芸芸众生之一但她却和人群强烈疏离。汉娜并不想远离社会,相反的她努力让自己不失序,社会却一步一步抛弃她,终于让她无路可退。

电影从汉娜参加表演课的负面情绪排演揭开序幕说明汉娜学习戏剧的背景,也说明这项背景让她习惯压抑情绪。汉娜就像一位优雅的法国妇女,整洁的打扮,得体的应对,合宜的行为举止。这个高雅的角色塑造却影射环绕全剧的经典作品,易卜生的「傀儡家庭」。

傀儡家庭也译成玩偶之家,是挪威作家易卜生的重要着作,也是女性自觉的先锋作品。女主角挪拉代表当时父权时代的传统妻子典型,结婚八年,她的丈夫总是用「小云雀」「松鼠」称呼她,彷彿她是受娇宠的女人,但经历种种事件之后,她才发现父亲丈夫对待她是不平等的态度,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她是被贬低的,是附属而无自我的。娜拉觉醒之后决定离去,在戏剧中深沉的讨论为何八年婚姻,她无所作为?

汉娜的婚姻没有太多着墨,只有妻子煮鱼,夫妻二人默默吃晚餐的一场戏,中途先生起身更换灯泡,然后继续用餐。晚餐后,汉娜帮先生按摩,就像一般老夫老妇的常人生,除了先生向太太说「谢谢」,二人没有任何交谈。隔天早上,先生逗狗之后,汉娜便陪他去投案。先生疑似对儿童性骚扰,告发人是他的儿子。这个影响人生重大转折的事件,他们却以无风无浪的态度静默以对,妻子没多问,丈夫也没认罪。夫妻关系是不需多言的深信不疑,还是无话可说的冷漠?没有解释也没有答案。

丈夫入狱,汉娜成为完全独居者,一个人的她了无生气,没有心思照顾阳台盆景,也无心情理会小狗。安静中偶发的声响更令她心神不宁,邻居按铃讨伐加害人,无声的电话更像不确定的地雷。她以近乎木然的情绪,低调的面对,彷彿从这个喧嚣的城市中解离,即使行走在人群中,一切与她无关。

唯一走进人群的活动只有排戏,剧团紧锣密鼓排练的戏码正是易卜生的傀儡家庭。汉娜时时刻刻融入台词中:「不要想不要说,不要想的像那个人。别像个我会共度一生的人,我依然是你的小云雀。」不要想,不要说,娜拉就可以假装自己永远都是受宠的小云雀,不用面对现实考验。汉娜呢?人生可不可以不要想,不要说,假装只是一场戏。

但现实不是戏,不说不想,现实会放过她吗?她去探监,丈夫对她抱怨,他的供词不被采信,言下之意,他是被冤枉的。不想不说,是配合对方还是信任对方,或者只是尽妻子的义务。但这样就好吗?娜拉逐渐觉醒,渴望独处看清内心的自己。汉娜呢?她想看清自己,以及周遭的事物吗?她和丈夫的婚姻至少超过30年,但她对丈夫了解有多少?

告发丈夫的儿子拒绝与她来往,她按惯例每周打电话给儿子,她想为孙子查理庆生。买了花,做了蛋糕,鼓起勇气去看孙子,儿子却下逐客令,并对她说你在这里不受欢迎。被拒于门外,汉娜压抑的情绪终于忍无可忍,她躲进地铁厕所中痛哭失声,这大概是全剧中最强烈的情绪反应。丈夫儿子孙子,一一失去,她还有什么?

为何儿子如此绝情,犯错的是父亲,竟连母亲一起连坐,他认为母亲知情却纵容吗?或者母亲即使不知情也不可原谅?对同床共枕一辈子的丈夫劣行不知觉,难道不是藏在「完美妻子」下的自欺欺人!

汉娜白天当管家并照顾视障孩子尼古拉,女主人经常送她旧衣服,解答了汉娜穿着品味的真相。尼古拉信任并依赖汉娜,他要求汉娜帮他搔头,汉娜一面帮他搔头一面说着故事,她多么渴望为查理做相同的事,享受天伦。尼古拉的替代虽然些许聊慰孤独,但亲情断绝,却是无法弥补的痛。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多做一点呢?她的情感为何不多表现一些?她的渴望,为何不努力争取?她的想法,为何不勇敢说出来?为何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守住婚姻的形式。

发现丈夫犯罪真相,她选择丢弃证据。再度探监,她编造与事实相反的故事,媳妇做了拿手菜,孙子问爷爷去哪里?儿子不久就会来看他。她还是在当完美的娜拉,为成就傀儡家庭隐藏自我,但贤妻的面具引来的不是丈夫的反省,而是抱怨。他怪罪儿子揭发他,他无法原谅儿子背叛父亲。汉娜无法继续自欺欺人,她告诉丈夫她发现证据,她知道真相。

如果婚姻已经没有爱,也不用再演戏,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和娜拉一样,为了理想家庭假像,戴上完美妻子的面具。娜拉觉醒之后自问,八年的婚姻我做了什么?汉娜可曾自问,漫长的婚姻里,何时拥有自我?如果有自我,她的人生谁毁的掉?

儿子对她的埋怨只是对父亲罪行的迁怒吗?或者内心更痛的是母亲怎能对父亲行为无动于衷,罪行为何不是由她揭露,她怎能无所做为,如何接受这样的母亲是无辜的!

如果她拥有自我,就算无家可归,家以外还有宽广的天空,但除了剧团她没有任何社交活动,任何人际网络,换言之家是她全部的世界。可是无论在家里或剧团,她都戴上虚假面具。当她对丈夫说出真相之后,面具再也戴不上了。

送走小狗,她真的陷入完全孤独,生命中再无其他,只剩戏剧。可是拿下面具她还演的下去吗?没有真实生活的养份,她在戏剧中只能再次看见自己自欺欺人,夺门而出,人生陷入完全绝望,地铁边缘仿如生死界线,但她仍然无力做出任何改变,木然走上电车,进入依旧混沌未明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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