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员札记】记号。

幕后黑手 发布于 2020-01-26

  阿关坐在教室里,静静地看电视。

  又是缤纷欢乐的年节,又是大家纷纷回家的时刻,又是有些院生得要留在机构跟电视守岁的日子,阿关也是其中之一,这是她留在机构过年的第三年,茫茫的,似乎还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能回家去。

  阿关老家在漫雨的港口城市,来到机构进入第八个年头,起初她跟多数院生一样,年节期间就由爸爸来带她回家过年,这是一年之中她最开心的事,总是回家待个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渐渐的,她回家的天数缩短了,阿关爸爸表示自己健康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带她回家要牵挂的实在多了,负荷不了了。

  不只阿关爸爸负荷不了,机构在承受的也渐渐满了。

  阿关有情绪障碍,回家对她是最欢欣的事、也是最纠缠她的记忆,每年过年回家再回来机构,记忆与情绪就将她拉回多年以前,曾经的暴力相待与曾经揪心的孩子,短短十来天转换了两个场域,她无法一下子排除纠结的心思,于是出现碎唸不止的情绪起伏,有时候表情张狂得剧烈、有时又沉静得发寒。

  一般情绪障碍患者对于情境转换的适应力较弱、得要多花点时间调整,但阿关几乎每年都要花大半年时间调适,等调适好,又要过年了。

  又要过年了。

  阿关爸爸第一次没带她回家那年,社工打电话询问返家事宜时,他轻轻吐了这么一句。


  那年年前,我们与阿关的主治医师讨论她的状况,主治医师直接给了不回家的建议,只要返家,阿关就陷入过往情境里,那个深埋在她体内的模式一旦启动就要很长时间才能关机,她的调适比其他人长、纠结程度也相对深了,虽然回家是她所期盼,可那真是最好的选择吗?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让阿关、让阿关爸爸、让照顾她的机构都比较舒服的?

  多数人应该不觉得不回家是好的决定,局里的我们也清楚,毕竟那是天伦,只是,阿关回去之后要面对的是空荡屋子,然后跟爸爸相看两瞪眼,她牵挂的孩子和ㄤ早就不在那个生活圈了,到底为了什么而回家?回了家,得到什么?

  亲情到底难以割断,但,亲情是不是真有那样维系的需要?

  社工问过几次阿关爸爸,阿关的兄弟姊妹有没有人能帮他分担照顾与联系、甚至是探视的责任?阿关爸爸淡淡地说,各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要顾,不要麻烦人家啦。

  简单两三句,道尽背后无数叹息,当然晓得阿关爸爸的无奈与无力,也清楚兄弟姊妹没有义务照顾,可当阿关爸爸一年比一年老、家庭支持的力道一年比一年弱,阿关哀怨的眼神一年比一年还无助,如果有一天爸爸不在了,她还有回去的可能吗?

  如果有一天爸爸不在了,机构,这个被我们形容为院生的第二个家,是不是真能取代她心中的记号?

  那个时候,家,多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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