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羊儿一只多少钱？


　　我无法只看一次就看清楚电影里的所有条理，关于忻钰坤导演的戏。

　　处女作就彻底虏获我心思的忻钰坤导演相隔三年推出新作，选在金马于台湾首次登映，一开始我就锁定非看不可，必须老实的讲，对于这部新作，起初我确实投射了不少导演首部作品的想像，以为这会是另一部困在心房的迷宫，却忘了真正困住的其实是观众自己。


　　「暴裂无声」（Wrath Of Silence）背景是导演家乡内蒙包头市，即使是工业化的大城，也有属于郊外的荒凉，本来就属漠原的地形在刻意选择拍摄的季节底下更显沧桑，内化的，是男主角张保民的心情，那份为了孩子突然失踪而不得不远从奉县赶回来的焦急，以及对于周遭不怀好意的一切。


　　开头矿坑里的那场戏挑明了要告诉大家张保民很能打，因为打架咬断了舌头而无法说话的他从来就不是容易服气遑论服输的人，披着刺猬针尖回到家乡来，他也没想要谁的协助，母亲老了、妻子卧病在床，他只能靠自己，反正他就是这样闯过来的，碰到无法如意的事情唯有开打，透过拳头下的暴力让大家晓得不能招惹他，尤其无法言语之后，他更如一座火山，轻轻触及就要点燃内心深处的岩浆。

　　相较于张保民无声的愤怒，昌万年的无声则显得深沉老练。


　　毕竟在踏错一步就会毁掉全部的商场打滚太久了，昌万年嗑着羊肉火锅的画面居然有不怒而威的压迫感，他可没想过自己会有失败的一天，既然官商勾结得那么严重，找个律师来打点打点就能摆平难关，包括手底下非法开采的矿场，怎能料及诸事吉祥的他也会踢到铁板，而且是律师给的坑跳。


　　看似压根儿打不着边的两个人，因为张保民的儿子磊子失踪而逐渐牵扯上关系，不得不说，昌董的猪队友帮了不少忙，起初我是这么以为，真没想到这番自以为在电影收尾时才给了自己一巴掌，退一步看，那是命定的牵扯，谁也不想跟麻烦事勾在一块儿，偏偏命运这么安排两人碰面且留下悬疑，导演自然也就不能当做没这回事，于是，暴打疯狂的桥段用冷冽画面映出反差，静心时刻却用暖色炎热的漠地做拉扯，而实在拉扯的，是几个霎时走过就几乎要记不得的画面。


　　而始终拉扯观众情感的，竟是徐律师。

　　人就是复杂的，在不同人面前会有不同面向的呈现，身为父亲，徐律师急切护女，为了女儿他跋山涉水连命都可以不要，即便菁英如律师还是有弱点，那是说什么也不能舍下的希望；因为这样，他当然感恩张保民的付出，只是那份感恩背后的动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妥协，就算对象是救了女儿的恩人也一样。


　　徐律师的冷静，或说冷酷，堪比昌董的城府更深，说是律师性格使然也不太对，而是他非常清楚什么才是必须保护的、更了解什么是必要时就得牺牲。

　　常人如你我，有没有那般心机在非不得已的时刻选择非不得已的暴戾？

　　还是说，面对无法探知的原因与残酷现实，我们只能像张保民那样单靠拳头找真相？谁也不知真实的样貌或许只能如颓圮的山丘，在风化国度里默默走过这个秋冬，也默默走完残存的盼望？


　　倒头来，放羊的不是孩子，而是长大后阴险狡诈的大人。



　　－2017台北金马影展－
　　电影名称：暴裂无声（Wrath Of Silence）
　　影展官网：http://www.goldenhorse.org.tw/

　　影展日期：2017.11.03-11.24
　　上映场次：2017.11.11／21:10／台北新光影城1厅
　　　　　　　2017.11.13／16:10／台北新光影城1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