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本能总是倾向勇于驰骋想像以保护自己与子孙的未来

撰文／蔡玮、图／网路
有机会我会想重新体会一遍的作品。讨喜不致粉饰太平，严肃不超过感伤程度。结合贪腐、司法正义等议题，独特之处在于采取如何向下一代表述真相的基本情境。我以为这样的设计并非偶然，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女主角的外貌、造型，让人联想到【X档案】影集的女主人翁史卡利，脚色设定则是一个神经大条、富于同理心、正义感的鲁直女。这样讨喜的性格，被放在承受亡夫争议性的腐败丑闻遗产底下，带着赎罪的心情天天必须面对冤狱的直接受害者、与渴慕父爱再临的下一代幼小脆弱的心灵。片中以剧中剧表现床前故事的形式，反复辩证了女主人翁对矫正历史既成事实的过错、还原真相以教育下一代，她经历的震惊、愤怒一直到理性面对的情感调适过程。虽然形式上具有上述的义涵，内容上却以近乎动作喜剧片夸张的噱头、闹剧般的转折，做成反复变奏的喜剧调剂的篇章。
更有甚者，喜剧形式的巧思还表现在配对的设计上，如鲁直女与食草男、柔弱梦幻却隐含强烈佔有慾的熟女与兼具柔情与暴戾双重性格的危险男子等不同组合，反差强烈又发展潜力十足。其中更引人入胜或为当事人嘘唏的，莫过于鲁直女面对双面男的人物反讽效果。想像她必须一面隐藏内心的罪恶感、一面又必须自愿随时待命维护双面男的利益，游走在职守与人情拉锯的钢索边缘，怎不令人喷饭同时为主人翁替夫受过的心酸处境感到不值与委屈。
（反复辩证的桥段，还包括食草男被爱迷昏了头，几度心不在焉处理凶手投案的口供，延误成连续杀人案的黑色幽默。）
我还注意到高潮焦点处理的洗劫银行场面，被设计成性虐变装游戏的嬉戏场，特别是可爆笑、嘲讽的抢案道具的使用，这是纯粹的闹剧风格的必须，还是造意者暗中传达了对财产权犯罪本身极度的厌恶情绪，以至于让人联想到每次用道冲击装满珠宝首饰的橱窗，所发出的声响都是一声声隐形的国骂？而我又从保全监看者的对白中，找到意识型态笔触的线索—左派抗议资本主义社会体制的变换形式？
当初店家联合执法人员监守自盗、以初出茅庐的社会青年做牺牲，如此腐败气味薰天的强迫交易，不仅让观者意识到一个极具危险性、反社会人格的罪犯，原来是这样养成的。而其人最后想出的反制手法，证明凡是以暴力手段强迫做成的买卖—尤其是使人承担莫须有的罪名—最终只会让罪行成真，此适足为极权压迫者诫，因为他们目前的做法正是在一手创造明日的敌人，而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当我们面对巴黎艾菲尔铁塔的图画或意象，心中浮现的可能是一幅情侣相互宣示真心、或有情人巧遇邂逅一见锺情的情节，但事实上塔的本身确确实实是为了纪念百年前推翻宗教与贵族特权实现共和理想的法国大革命—包括千百人惨死在无裤套党群众的街头私刑、雅各宾党人为实现极权排除异己将无数政敌、保皇与宗教人士送上断头台的残酷事实（Bernard Lecherbonnier贝纳尔．勒歇尔博尼埃，《刽子手世家》）—那充满争议、矛盾、彻底曝露人性偏执丑陋本性的文化遗产而兴建的啊。时至今日，一座真心真情换冷血暴力的象征早已深植人心，这说明「艺术叙事职能」的可为与可用，与其无限的可塑性与可能性。时间与人心是眼泪与罪恶最好的过滤器，人性的本能总是倾向勇于驰骋想像以保护自己与子孙的未来，但还原真相这道手续还是不可省，否则矫饰的虚伪只会掩盖真相好不容易挣来的诚实与正直的珍贵情感。一面记忆残酷的事实真相一面衷心寄望罪恶自始未曾发生过—这是人心强大非凡的能耐—然后心安理得、自由不受历史羁绊的活出自己的人生—结局的想像画面像是对观者诉说「请别小看下一代情感承受的能力与智慧」—这是我从本片中看到关于法国独特版本的转型正义所获得的联想、启示。（蔡玮，20181103旧爱来找碴）

[2018台北金马影展] Pierre Salvadori皮耶沙尔瓦多利【En liberté !／旧爱来找碴／The Trouble with You】（2018）

The Trouble with You
Directed by    Pierre Salvadori
Produced by    Philippe Martin
David Thion
Screenplay by    Pierre Salvadori
Benjamin Charbit
Benoît Graffin
Starring    Adèle Haenel
Pio Marmaï
Audrey Tautou
Vincent Elbaz
Damien Bonnard
Hocine Choutri
Christophe Tek
Octave Bossuet
Norbert Ferrer
Emmy Stevenin
Cinematography    Julien Poupard
Production company
Les Films Pelléas
France 2 Cinéma
CN6 Productions
Chaocorp
Distributed by    Memento Films Distribution
Release date
14 May 2018 (Cannes)
Country    France
Language    French
Cast
Adèle Haenel
Pio Marmaï
Audrey Tautou
Vincent Elbaz
Damien Bonnard
Hocine Choutri
Christophe Tek
Octave Bossuet
Norbert Ferrer
Emmy Stevenin
（wikiped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