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梨树 The Wild Pear Tree】故乡愁、父子情
相信,是靠自己生成的,我们相信离别,也相信美丽与爱,世间美好的事物终究都会分离或消逝,既然如此,何不让回忆会为时间刻下印记。
电影《野梨树》是曾以《冬日甦醒》摘下金棕榈奖的土耳其导演努瑞贝其锡兰的新作,入选第71届坎城影展主竞赛片,IMDB夺8.5高评,片场三个多小时,全片字字珠玑,观影时是常常恨不得能倒片回去重新再读、再看、再体会,全片二千五百多句台词,犀利阐述他对亲情、爱情、乡愁、文化、世代与宗教的独到见解,堪称前所未见,是值得细细赏味的电影。
电影始于一个脸上无任何表情的年轻人锡南(道格德米科 Dogu Demirkol 饰),大学刚毕业背着行李回到了故乡,迎面碰到了熟人,简单寒暄后竟告诉他父亲借钱未还,本该微笑以对的,这会儿只能尴尬闪离。锡南曾说:「我讨厌恰恩,倘若我是个独裁者,一定会用原子弹轰炸这个地方。」但,既然他讨厌家乡恰恩,为何要回到这里呢?既然他讨厌家乡恰恩,为什么要写一本以家乡为蓝本的书—《野梨树》呢?而他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为了出版《野梨树》回乡筹措资金,但迎接他的竟是父亲债台高筑的残酷事实。
本就是个愤世嫉俗的年轻人,纵使怀抱着梦想,但仍不见灿烂的他,只见他佝偻着身躯,只见他暗淡无光的脸庞,只见他总是嘴角下垂,只见他总是叨叨絮絮,请容我们细细思量:二十多岁、初入社会的年轻人,该如此灰暗吗?难道阳光乐观才是正道吗?如果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倒是令人担忧。不过,且让我们继续看下去吧!
总是喜欢锡兰导演的优雅诗意,而那场锡南与哈蒂捷邂逅的场景,才教人意犹未尽。一开始淡淡的话语,进而谈到心,谈到不安、渴望与人生,「人生的一切啊!总看似唾手可得,却又无法拥有,一切都是那么遥不可及……」,一阵轻风徐徐吹来,那一阵风吹拂了她脸上的秀发,那一阵风吹洒了满天的树叶,而那一阵风吹落他心中的又是什么呢?是嫉妒?是情愫?是禁忌的爱恋?是那早已失落的年少轻狂吧!
我们早已知道他俩这段暧昧的情谊,只能淡淡的来,也只能淡淡的去,只是让人挂怀的是当她真的去了所谓的「金银岛」或「藏宝库」后,她澎湃的情是否冷却了下来,而他唇上的伤痕是否就此烙印在心中。而本片唯一的情爱,却在此嘎然而止,只是总有浪漫情怀的我,难免有小小的失落感,但锡兰有更多的话要说,锡南有更远大的课题要习作,牺牲这小情小爱却是值得的。
「年轻人就是有资格批评老年人,这样才会进步!」
锡南是年轻人,他批评了哪些老年人呢?那一场又一场挑战人性、道德、政治与信仰的对话,循序渐近,深入浅出,更富哲理,纵使觉得他是鲁莽的,但那充满生命力的挑衅与质疑,更是大快人心。
现在得来谈谈本片的重心,锡南的父亲伊德利(穆拉特杰姆西尔 Murat Cemcir 饰)。母亲说:「他毕竟是你父亲,没有他,你不可能上大学……至少你衣食无缺……他从来没打过你……如果回到过去,重新再做一次选择,我还是会嫁给你爸爸的。」为了父亲的赌博,锡南愤恨难平,甚至质疑妈妈的情爱,与父亲的冲突与嘲讽更是所在多有,但他可曾想过为什么书名是《野梨树》?他可曾想过父亲与他内心的连结是何等绵密?他可曾想过野梨树的特异就像你我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人性本充满异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重点是自己要去接纳和喜欢它。
远远望去,一棵大树上垂吊了一条绳索,树下躺了一个男人,锡南愣住了、退却了,回头往后走,我的心中不免「啊」了一声;锡南脚步再次停顿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痛苦,终于往大树奔去, 我的心中再次「啊」了一声。爬满蚂蚁的脸上眼睛张开了,我心中的纠结解开了,锡南对父亲的恨与怒本就不存在,有的只是不舍。
(本篇文章刋登于 20190105人间福报家庭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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