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正义联盟--飞上天空的轮胎

selene 发布于 2019-07-14

《飞上天空的轮胎》改编自池井户润同名小说,内容取自三菱汽车隐藏修事件。电影中的「希望集团」就是三菱集团,在日本泡沫经济前,三菱、住友、三井等财团,垄断日本经济,「隐瞒召修」事件后,三菱面临并购重整,也使得赤松货运与希望汽车,小虾米对抗大鲸鱼的逆转更具信服力。

从父亲手上接下「赤松货运」,赤松德郎私毫不敢忘记父亲创业初衷,视员工为家人。平静生活却因一场意外迎来变化,从港北往上名町途中,在一个缓弯路段,司机踩下煞车,轮胎却突然飞出,击中人行道上的母子,造成母亲死亡、儿子轻伤的悲剧。这场意外让赤松货运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肇事货车「美丽梦想家」的制造商是知名大厂「希望汽车」。事件发生后,警方及媒体舆论依据希望汽车事故调查,将责任归咎于赤松货运的维修疏失。然而赤松货运经过深入检讨,发现公司维修并无疏失,进一步查证后发现同样的肇事原因,在全国各地均有类似事故,肇事货车均为「希望汽车」的产品。接洽过程中,屡遭希望汽车拒绝并傲慢对待,赤松货运于是展开挑战大财团的冗长过程。

日本中小企业生存的艰辛与挑战,微薄利润必须在控制成本与业绩开发上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就面临生存风险。因此小企业着重团队,员工就像家人,赤松货运的存续不是经营者的财富计算,而是所有员工的家庭生计。当事件调查结论归诸于「维修疏失」时,德郎在冲动之下责怪当日维修的门田骏,并将他开除。事后发现门田的维修水准比规定更严格,德郎亲自登门拜访,并向他道歉,这样的真诚交心,换来员工的忠诚支持。

对抗大鲸鱼的小虾米,在好莱坞必然是英雄威能,德郎虽是理想主义者,但池井户润并没有将他神格化,也没有将他半泽直树化。他只是依据理性行事,就像科学办案般锲而不舍追求真相。例如为了要回轮毂,他一次又一次打电话给泽田悠太,即使泽田虚应故事,他依然不放弃。发现希望汽车肇事遍及各地,他一家一家访,展现日本人独特的苦工精神。

更关键的是德郎必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就像其他事故的小公司,在希望汽车的威胁、利诱中妥协。德郎却坚持到底,失去最大的客户,三千万的缺口让公司濒临破产危机,希望汽车提出一亿日圆的补偿金,足以解决问题。为了守护员工和他们的家庭,德郎并非没有动摇,可是受害者遗族的痛苦,却让他理解「补偿金只是趁人之危,拿钞票赏人耳光」,毫无诚意。的确,如果希望汽车无愧于心,何需补偿金?如果希望汽车存在着风险,拿了补偿金不是允许伤害继续发生?如果希望汽车的肇事责任在三年前就真相大白,就不会有此次的受害者。德郎终于明白,只有追查真相,才能阻止伤害继续发生。

相对于德郎的理想主义,泽田悠太可算是现实主义者,进入希望汽车15年,原本希望在行销领域发挥所长却像摆错位置的棋子,在怀才不遇却尽力而为的努力中等待机会,像他这样的员工在希望汽车为数不少,待在自己不喜欢与不认同的岗位上,逐渐失去热情,逐渐成为计算「自身利益」者。接手赤松货运客诉案,对泽田是考验也是转机。他原本认为德郎只是不愿接受「维修疏失」的难缠对象,直到得知T会议的事,他对公司的信任开始松动,但组织性格让他的认知仍停留在如何为公司解决问题,提出补偿金做为无法交回轮毂的替代方案,已在泽田可接受的合理范围,但赤松德郎竟然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不愿意让真相埋没,造成更多悲剧。

企业良心与生存抉择的价值标准,赤松的高度与格局令泽田从舒适区里惊醒。小说中描述:赤松货运在泽田眼里「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垮掉的中小企业,凭什么对抗营业额上看两兆圆的希望汽车?不自量力碍眼狡猾──这样的形容词,不时浮现在泽田心里。」如果小企业为了坚持道德良知,敢与大财团对立抗争,那么企业里的员工,该如何定位自我!庞大的体制里,泽田和其他员工一样,已成为温水青蛙,他选择自以为是梦想的个人利益,转进销售部门却有志难伸,终于醒悟自己只是野心者权力运作的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在关键时刻他提供重要证据,逆转赤松货运的命运。

如果德郎是体制外的理想主义者,希望汽车品保部门的网路管理人员杉本就是体制内的理想主义者,在小说前半段扮演解开问题的重要角色,之后因内部告发遭到董事狩野报复,下放外地。但他将存有T会议资料的电脑留给泽田,成为逆转的关键。杉本忠于专业,以及坚持企业良知的勇气,是希望汽车少见的典范。但他选择秘密告发,成为被报复的对象,泽田却具名提出报告,反而明哲保身,泽田和杉本都是大企业里的良知,却展现不同的行事风格。

小说与电影更侧写希望汽车的关系企业,希望银行的井崎与小田茂。希望银行在希望汽车与赤松货运的肇祸事件中,并无直接关系,但小田茂却观望公司风向,德郎不接受希望汽车维修疏失的结论,因此跟希望汽车对立的赤松货运,便成为敌人,不需要友善对待。至于车祸事件让赤松失去主要客户,需要贷款补三千万的缺口,小田茂却以「社会观感」不佳,做出银行「晴天送伞,雨天收伞」的功利示范。

相对于小田茂的功利主义,希望银行营业本部的井崎一亮,负责希望汽车的融资专案。与记者榎本旧识的井崎,得知希望汽车造成多起事故,其中榎本提到「三年前希望汽车也曾隐瞒召修,导致销量大跌,面临营运危机,要是没有希望银行的金援就完蛋了。」对井崎而言他是银行部门,汽车部门的问题原本与他无关,但贷款却间接助长希望汽车伤害人命的行为,这是井崎价值观无法接受的。但他没有直接揭发车祸事件,而是就职责范围提出对企划的质疑,借由拖延推迟援助。即使高层压力,仍然坚持「做对的事」,相较于泽田与杉本,井崎的行事手腕更周延,他并未让自己落入孤军奋战的处境,也避免与集团高层直接冲突。相反的他圆融运用企业人脉,深入掌握所有资讯,从而做出正确判断,甚至借力使力,排除权力干扰。在日本「终身僱用」的企业文化里,他是少数心中有着一把尺,并且坚定的走在对的方向的正面代表。

周刊潮流记者榎本,锲而不舍追踪「希望汽车」肇事历史,展现媒体人的道德勇气与新闻专业,最后专题报导却在权利运作中遭到打压,在希望汽车庞大广告费威胁下,媒体为了生存,讨好客户,付出专业与正义的代价。无法违抗公司决定,榎本再不甘心只得向现实妥协,但做为记者的良知与价值观,她提供三年来希望汽车引发的事故清单给德郎,这些都是被希望汽车压下「忍气吞声、代罪羔羊」的受害中小企业。这是无法对抗组织也无法违背自我的记者,所做的体制外反扑。

港北警署警官高幡真治一开始相信希望汽车的调查结果,对赤松货运进行搜索,虽对德郎持有偏见,但发现错误后却能勇于面对。同仁质疑他先搜索赤松,又把嫌犯从赤松转为希望汽车,难道没有自尊心吗?真幡审讯狩野时便谴责他对杀人无动于衷,只为了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人性可贵之处便在于明白善的界线,现实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灰色的中间地带,但底线便是价值观的依归。自尊固然重要,但比起人命,自尊微不足道,这是高幡与狩野的差别。

在赤松与希望汽车的对决中,最顽强的对象就是狩野董事,他象征财团里傲慢高层,短视近利,运用势力排挤非我族类,欺压弱小。隐瞒召修无疑草菅人命,狩野却因此升至权力顶峰,并继续运用权力形成集团共,品管部门本来是企业产品的守门员,屈从狩野权势的T会议,等同放弃品保部门的专业与尊严,杉本反对却无能为力,只能选择匿名告发,向媒体揭露。但其他成员不是同流合污就是保持沉默。在日本团队重于个人的职场中,狩野因组织里「邪的平庸」,得以只手遮天

赤松德郎拥有坚定意志,屡败屡战,勇于面对强权的斗志,如同好莱坞的无敌英雄,然而个人英雄在好莱坞行的通,在强调群体的日本社会,这样的小企业扳倒大财团是办不到的。如果没有泽田、杉本、井崎、榎本、高襎,以及相泽这些身在体制,却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挺身而出的职场人,德郎一人无法撼动希望汽车。但是如果没有赤松德郎坚持奋战,这些拥有良知的职场个体,也无法作为,池井户润以周延的布局,解构体制神话,那就是挺身而出的英雄,加上拒绝成为「邪的平庸者」的组织成员,所组成的正义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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