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版父子情--寂寞裁缝师
虽然亚伦的确是位退休裁缝师,然而《寂寞裁缝师》重点不在裁缝,反而原名Sometimes Always Never,这段出自亚伦帮杰克量身制作西装,并对他说:「要记得西装钮扣的扣法总是:有时、永远、决不。」人生虽是直线前进,却无常。有时、永远、决不。对孙子的忠告更是对自己的提醒,反而更能表达电影所要呈现的意涵。
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亚伦独立海边,他和儿子彼特约在巡防站碰面。从孤独的身影到打破孤独,破题点出看似寂寞的亚伦,身边始终有着他未曾留意的儿子彼特。
亚伦热衷拼字游戏,行事风格像极了一板一眼的英国绅士。导演运用影像拼贴的小桥段,强调拼字游戏对亚伦行为模式的影响。例如看到四位在海边骑摩托车的年轻人,便说「四重人格」,看到冰淇淋车便说「冰雪天堂」,而自己这趟旅行则是预定行程。只是亚伦计画的行程和彼特不同,与长子麦可多年前因拼字游戏发生争执,麦可愤而离家,从此下落不明,亚伦后悔莫及展开寻人生涯,次子彼特默默陪伴父亲寻找哥哥,却因父亲只在乎哥哥忽视他的存在,心中藏着委屈与不平,父子关系渐行渐远,终至疏于连络。
为了确认寻获的尸体是否是麦可,二人再次连系。但亚伦另有心机,他提早到达,却不连络彼特,反而去订旅馆,替彼特买换洗衣物。也许想和儿子修护关系,想和儿子多点时间相处。彼特的目的却只有唯一,确认哥哥下落,办完事就回家。他找理由速战速决,搬出妻子苏有事要忙。计较用词的亚伦见缝插针:「你的说法很怪,我必须赶回去,苏有事要忙,你就没事要忙?这不是事吗?」
苏的事重要,难道寻找麦可就不重要?可是这正突显亚伦只重视麦可不重视他。就像明明二人同车,亚伦却只顾滑手机。其实亚伦并非不关心彼特,他跟冰淇淋车的老板说我儿子也画广告,当彼特跟他说那不是我画的,亚伦回答我知道。他对彼特事事上心,只是麦可的事让他太伤心,寻找麦可彷彿成为无法停止的强迫症,让父子沟通变成障碍。
在过夜旅馆遇见亚瑟夫妇,亚伦发现亚瑟对拼字有兴趣,透导他下赌注,赢了200英磅。游戏过程里,亚伦才知道他们夫妻此行目的和他相同,原来他们的儿子奈乔19岁时也离家出走。玛格莉特说等待是最煎熬的,明天可能知道,但也可能回到不知道的状态。亚伦说只要不知道就必须等候,永远抱着一丝希望。
亚瑟曾经是个翻唱歌手,翻唱过匹克威流行歌曲,包括「那是心痛」,那正是彼特小时候亚伦给他们听的版本。彼特责备他诈骗亚瑟,亚伦说亚瑟夫妇是来认尸的,他预感如果输了拼字游戏,可能死者就是麦可,所以他才跟亚瑟赌钱。明知这样的无稽之谈很荒谬,然而面对无能为力的现实,有时我们宁可相信神秘世界。
结果死者不是麦克而是奈乔,回家的路上彼特在车上爆发情绪,抱怨亚伦不给他们正版,只提供山寨版,皮克威合辑如此,拼字游戏也是。亚伦说他们没有妈妈,只有爸爸,所以他也是劣质替代品。彷彿是父子两人的宿命,亚伦是母亲角色的代替品,彼特是哥哥角色的代替品,当家庭结构改变时,二人不由自主的补位家庭缺席者的角色。
苏告诉杰克死者不是麦可,杰克说爷爷可以安心了。苏却说如果找到麦可,发现他活的好好的,只是为了躲你们,让你们吃尽苦头,那会很呕吧。亚伦与彼特一次又一次经历相同的过程,究竟哪一种结果比较好,找到死亡的麦可,或者过着幸福生活,却故意躲着他们的麦可?亚瑟夫妇虽得面对悲伤的结局,看似不幸。但亚伦却必须继续面对渺茫希望的折磨。
彼特和麦可的童年是拼字游戏的时代,杰克却是电玩的时代。亚伦担心杰克网路成瘾,彼特说:「为什么要担心,他在家,又没有流落街头。他又没失踪。」就算成瘾好歹在眼前,彼特以抱怨表达心中的不满,麦可出走带给家人的痛苦与折磨,除了担心更多的是愤怒。彼特为杰克合理化,打电玩是抒解功课压力。亚伦说彼特自己的压力更大,他是典型的焦虑转移,易怒、防卫心重。苏何尝不明白,所以她总能包容彼特的抱怨,乐观的看待亚伦和杰克的行为。
亚伦顺势赖在彼特家,顺势佔据杰克的床,也顺势佔用杰克的电脑。任性的行为却强迫杰克改变习惯,苏对儿子准时出现在早餐桌上感到惊喜,杰克说:「祖父在我房间玩电脑,我还能去哪?」苏说:「祖父睡你房间相信你很不好过。但我们很高兴和你共进早餐。」
原来这是亚伦的策略,用传统的方式教导孙子,跟杰克谈家族史,教杰克用拼字游戏和心怡的女孩交往,老式风格虽令杰克尴尬,但他没有反抗,苏说:「我知道有你爷爷在很不方便。」杰克说:「不是不方便,是令人失措,不安。」拼字游戏的精准修辞、吹毛求疵,不知不觉成为家族传统。
亚伦在网路拼字游戏遇上玩家,风格技巧与麦可相似,他想起麦可离家当晚就用了Zo这个字,彼特说没这个字,他就离家出走。这句话却激起彼特的情绪,难道父亲将麦可离家责任推到他身上。其实二人都一样,不明白为何麦可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头,父子皆有「是因为我吗?」的自责,内疚太难以承受,必须有代罪羔羊,彼特怪罪亚伦,亚伦怪罪彼特,两人皆被麦克离家事件的情绪勒索。
音乐之路受挫后,亚瑟和玛格丽特的婚姻也亮红灯,因儿子奈乔失踪,反而在共同目标下维持婚姻,依据家庭动力理论,走失的孩子有时促成父母关系的联系。找到奈乔后,共同的目标消失了,于是互呛、无趣,相看两相厌再度出现。反而玛格丽特与亚伦找到相互取暖的空间,发展成暧昧关系,然而这层关系并不能让亚伦踏实,他牵挂着可能是麦可的网友,并离家寻找。
亚伦失踪,焦虑的不是彼特而是杰克,他说爷爷是失踪人口,一定要找到他。彼特说亚伦已经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当时离家的麦可也是成年人,他不是被迫失踪,而是主动离家,为何没走的人要被控制。
杰克透过网路查到祖父出入的区域,那是彼特熟悉的地方,小时候全家度假的露营地。彼特告诉杰克:「我知道他没事,但我会去找他。我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他。」他逐渐了解父亲的心情,有些事不是为了答案,而是必须做。
找到亚伦,彼特说他知道父亲一直在寻找,但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亚伦说他也不知道,他只能四处寻找。他执着拼字游戏是因为麦可在玩到一半时离家出走。他说:「早知道我就追出去。」彼特说:「你当时很生气,要追出去也应该是我。」
原来父子二人有着相同的遗憾,为何当时没有追出去?时光停止是因为内疚与自责卡住前进的脚步。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问题不在拼字游戏,麦可不是因为拼字游戏而离家,无法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压抑的情绪变成无法释放的怪兽,麦可离家是麦可的问题,不是亚伦也不是彼特。可是没有好好说再见,却再也无法向前走?
亚伦坚持做个了结,那个玩家和麦可如此相似,是他找上自己,当年没能好好保护他,这次他希望好好回应。不顾彼特反对,亚伦循线前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彼特,彼特告诉他一直都是我,山寨版的儿子。亚伦说没关系,我也是山寨版的爸爸。彼特寻找父亲的过程,在休息的餐馆和女侍有一段对话,彼持养成习惯,总会记下喜欢的字,他说最喜欢的字是「柔靭的」,女侍则说她最喜欢的是「肥皂」。就算是代替品又何妨,就像「肥皂」一样,那是时时陪在身旁的「日常」。彼特说那个浪荡子不会回来了,至少今天不会。另一个儿子忙了半天得到什么?那就是日复一日,早上、下午,在家里和他的家人,平凡的过日子,这是他得到的。
无法得知真相的不甘心、无法释怀的遗憾,虽是事实,却只是人生的一部份,更重要的现实则是日复一日陪伴着我们的日常生活,以及陪伴着我们日常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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