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翻译] 《菅生家的人们》第八章 菅生家的人们~第二节 点连成线
我刚懂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爸爸当成坏人看,对此深信不疑了。因为我看到了他差劲的一面,差劲到让我厌恶,因此或许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过去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写着写着,脑中逐渐浮现了许多疑问。特别是关于不住在一起的老爸。既然如此,我决定豁出去,直接跟老爸见面问个清楚。于是我到老爸在大坂住之江经营的小酒店去找他。跟老爸推心置腹地深谈,这还是出生以来头一遭。
我努力回想,却想不出来的事。首先,就是高中落榜,去请老爸替我出私立高中学费那时的事。在我找老爸谈之前,一直以为那时我之所以能顺利见到老爸,是因为我向老妈问了老爸的地址去找他。然而,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爸爸啊,自从跟你们分开住之后,结核就恶化了。」
「咦?」
「29岁的时候在公司吐血,勉勉强强凑合着继续工作,到37岁时住院了一年。那时候啊,想见你们想见得不得了。所以一个礼拜有三天会到你们住的府营住宅去看你们的样子。为了不让你们发现,我躲在暗处悄~悄地探头看。」
我闻言太过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居然这么重视我们,我压根儿不知情。我不知道老爸对我们的感情,就跟弟弟一起冲出家门了,因此之后老爸就生了病。
「在你考试失利那天,爸爸刚好去见你了。结果不小心被你发现。你要我帮你出私立学校的学费。所以我说好,我知道了,然后就帮你出了。」
「那是真的吗?我一直以为是我跟老妈问了老爸的地址。」
「原来你忘了啊。你一见到爸爸,就立刻冲过来了。」
老爸记得很清楚。我出生那天的情形,他也详细地描述给我听了。
老妈生我的时候,我比预产期早两个月出生。只有1700公克大的我,才出生,就有威胁到性命的危险朝我逼近。我的脐带感染了霉菌,腹部积满脓,肿得老大。
医生说:「今晚是危险期。」祖母及老妈、老爸就守着我,度过了艰辛难熬的一夜。隔天,我的脓奇蹟似地排出体外,我这才得以保住小命。我从没想过,在我出生的时候,父亲也在场。搞不好我曾听人说过,但刻意把关于老爸的一切从记忆里排除掉了也说不定。
人的记忆,据说是非常模糊的东西。过去,我自动封印了几件跟老爸在一起的回忆。祈求生了病,不知救不救得活的儿子平安无事,一整夜都难以入眠的老爸,他的这份心情,在我自己也为人父的现在,很能够体会;若我自己也生了病,处于搞不好性命难保的生死交关之际,想必也会变得无论如何都想见孩子一面吧。其实老爸他是很重视家人的。但是,在那个时候,要是患了结核的老爸没出门,而是待在家里的话,或许会有更多不幸向我袭来,已把我逼到全家自杀的地步也说不定。
我想起了某个场景。那是一岁时,老爸带我去过无数次的桂滨海岸。虽然当时的事我没有印象,但后来我独自造访该地时,身体以及胸口忽然热了起来的情景,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
其实,老爸不在我身边,我一直都感到很寂寞。当时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好似又要泉湧而出。
老爸与老妈,隔了四十年再度见了面。前年,84岁的老妈因心脏病,处于生死边缘,接受了七小时的手术。我把情况告诉老爸,把他叫到老妈住的医院去。来探病的老爸对病房里的老妈说:「他们两个真的都是很好的孩子,妳把他们养得这么好,谢谢妳。」并对她深深地低头致谢。
====[写在后面]====
想不到事实与菅田爸爸的印象,居然可以这么天差地远,真的让我很惊讶。虽然实情并不是菅田爸爸前面描述出来的那样,但我蛮喜欢他这个先写出自己以为的真相,再加以推翻,而不是一开始就在文中点出事实的写法。那样才能真正让人感受到 「记忆」有多不可靠啊。
不过,不管是哪个版本,菅田的爷爷,都不是一个无情的人。虽然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对孩子还是有情有义的。特别是孩子离开他之后,他居然会难过到得了结核,这也表示他是个用情至深的人。菅田爸爸应也能挺起胸膛大声承认「那个人是我爸爸」了吧。
也想不到写这本书,还能让他们父子真正和解(表示那是去年才刚发生的事),过了这许多年月,菅田爸爸终于能放下心结,也努力促成了父母和解,看了不禁让人也跟着胸口有些发热。
然后,说到父子和解,当然就是这一部喽~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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