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赏作家]林京子〈两人的墓标〉

蔡 玮 发布于 2017-07-26
阿常强忍着女儿从异常焕发透亮白皙的美颜,逐渐手脚毛囊肿胀化脓,眼看回天乏术的悲伤



[芥川赏作家]林京子〈两人的墓标〉 

撰文/蔡玮


阿常探望葬在山坡上、女儿莫子与同窗洋子的坟墓,耳边彷彿听到两位少女的笑语,但这只是做母亲的想像。莫子的父亲原本不赞成女儿葬在这里,结果是母亲的坚持获得最后的胜利。

莫子在洋子守丧期过后的次日去世。在这四十九天里,阿常强忍着女儿从异常焕发透亮白皙的美颜,逐渐手脚毛囊肿胀化脓,眼看回天乏术的悲伤。还一面替女儿的名誉奋战,去洋子家中、质疑死者的母亲不应该因怀疑莫子遗弃长崎原爆受伤的洋子而心怀怨恨。

在找到洋子蜷曲僵硬的尸体,母亲好子将爱女用纱布包扎成木乃伊的模样,特地用门板将死者抬到莫子的家中。好子那时就坚持爱女受到莫子的遗弃,还说洋子是给蛆吃死的。那时候莫子还能下床,呆望着洋子的尸包。不同于阿常替女儿的辩护,奶奶望着洋子的尸体、脸上似乎挂着笑。莫子揣想着奶奶正默唸着,原本以为橘子村下个走进地里的就是年长的自己了,却意想不到被后生给超前了,必定也在此时突然升起一股不怎么光彩的胜利感。

莫子内心的扭曲,早在原爆后的顷刻间,就已经注定、凝固、扩散了。如果一定要给个解释,她是被最初用木屐攻击她、拒绝她求救,自顾自逃生的男子的举动给下了蛊。从此后她就一路闭着眼,刻意躲开向她呼救的人群,连后来她返回家中,听人说修女要学生不要理自己赶快逃命要紧,都觉得是生还者为了掩饰内心的罪感,刻意编织的美丽谎言。

此外,替莫子的良知下了蛊的,还必须算上路上踩到、绊到的男女老少的尸体—让她从脚指尖麻木到她的心田。不仅是尸体,连洋子在错愕还活着的她,不该在刺满破碎的窗玻璃的背上的伤口生出贪嚵啃食的蛆虫,下一秒钟却想到妄称那些虫都是她,故意作弄莫子,不让她打死落在两人一起倚靠着渡过漫慢长夜的山坡地上的饱满、沾满血渍的蛆体的举动也应算在内。

莫子就是在那时候决定逃开洋子与她那意又绝望的玩笑。当她终于从征召的兵工厂逃回原爆后倖存的橘子村,首先面对的就是对洋子行踪不明,而她却独自生还的质疑。甚至在她最后的几天,还感觉天花板上的樑柱总是挂着洋子不怀好意的笑容。最后几小时还看到洋子变成数个缩小的人形、不住的围着棉被里的她转圈子走、瞎闹。而唯一能确定的、让莫子感觉胜利与欣慰的,必定是即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分钟,常子还承诺替她打死藏在她脑子里的蛆与苍蝇、所传递出的亲情与母爱。即使莫子连自己都认定在原爆之前早就因洋子的外貌、家世、运动的名次超过自已,及洋子曾经对莫子落后的奚落而心生不满,但从未想过会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那种愤慲的情绪会变成对自己的良知的质疑,且一直纠缠着自己的内心,最后更像是讽刺的图画,让两人的墓标彼此相伴,成为人们纪念那场灾难,及因而逝去的纯真的生命的风景。

文章以原爆后主人翁莫子逃亡的经过,与病中的情形、回忆相互穿插。

具备丰富的视觉意象素材,可以做反核武群众抗争的资源,从静态的绘画、装置艺术等的重现、指定插图的征集、独立画家的绘本出书、从服装道具的设计展示、到小说的朗读、戏剧的呈现、最后由艺文区走上街头,抗议核武强权恫吓非核家园的国家恐怖主义。从无声的隐忍到主动的发声,从没没无闻的小民小国,蜕变成为全世界受到核武大国压迫最烈、最勇于抗争、最活跃的全球反核武的倡议家园。

将忧郁未来隐患的心,牵起曾经惨痛的历史记忆,让台湾人的心灵依靠良知的扶持,跨越历史的仇恨,赢得全世界的友谊。让强权低头,邪出走。到那时,即使是作者都会赞同台湾人因她的启发,所做出的最勇敢、最有价值的努力。(20160411林京子两人的墓标2版)

*〈两人的墓标〉,林京子着,收在《祭场》,林京子,游礼毅翻译,台南市,丰生,197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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