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情海秦可卿
秦可卿-罗寒蕾工笔画
红楼梦金陵十二金钗里有位秦可卿让我很好奇。她妩媚似宝钗,袅娜如黛玉,兼具宝黛之美内外兼修。同时她还是太虚幻境里的仙子,是贾宝玉在大白天做春梦的对象,现实生活中可望不可及的梦中情人。她是宁府的孙媳妇,嫁给高富帅的贾蓉,荣宁二府上上下下都爱她,这么一个重要的角色,怎么到了第十三回莫名其妙就死了,还得了一种无药医治的怪病,死因疑点重重。
曹雪芹应该很适合写推理小说,因为他把许多线索都藏在前面几回了,直到第十三回一场秦可卿的盛大丧礼才让我恍然大悟。虽说贾府权倾一时,但一个孙媳妇的葬礼搞得如此空前绝后、奢华铺张,连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来弔唁了。然后老公贾蓉并不怎么伤心,公公贾珍却哀恸欲绝,婆婆尤氏突患胃疾躺在床上,秦可卿的两个丫鬟,见主子死了一个触柱而亡,一个执意做她的义女为她举丧,之后出家(似有解脱之嫌)?家人对秦氏的死:「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
最怪异的是秦可卿的病,经期两个多月没来又非怀孕,终日疲软无法起身,看遍名医也束手无策,后来亲戚推举了一位张太医,帮秦氏把脉的那段话着实有趣(原文颇长此不赘述,且看第十回),把病灶说得一清二楚,通篇五行生克的医理,闻者无不佩服。但治得了身却医不好心,张太医说:「聪明忒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则思虑太过。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经血所以不能按时而至。」(白话直译:操烦太多),因此秦氏经期不顺「断不是常缩,必是常长的」。秦氏水亏木旺、经期太长又混乱,读到此,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秦可卿服了张太医的药方子未见好转,跟她的性格有极大关连:「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她可心细,心又重,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睡。这病就是打这个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她辗转难眠,自己给自己添病了?两个字:「奸情」!她与公公贾珍的不伦恋东窗事发,婆婆和家仆们都看在眼里,但曹雪芹也没明说,只在第五回金陵十二钗正册上写着秦可卿的命运:「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而且她香闺里还挂着一幅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估计是香豔的人物画),真是伏笔处处。
据说这一回本叫「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后来曹雪芹不知怎的将名目改了。天香楼即是她与公公偷情的地方,贾府上上下下耳目众多,难保不被窥见。偏偏婆婆闷不吭声佯装不知,当奴才的慑于老爷子的淫威极力隐瞒,只有这位贾府的老人焦大,仗着自己曾为前人立下汗马功劳,胆敢酒后吐真言将丑事抖了出来:「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爬灰指的是公媳私通(爬灰会弄脏膝盖,污膝=污媳)。这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传到了柔弱多情的秦可卿耳里,是何等难以承受之重,怎能不羞愧而死。
但回头一想,秦可卿会跟公公私通其实不难理解。撇开伦理道德、半推半就还是两情相悦的选择题,相对于丈夫贾蓉的少不经事,成天把妹寻欢作乐,公公贾珍成熟稳重又懂得怜香惜玉,全身上下散发熟男魅力,就像路易马卢执导的那部电影《烈火情人》,任职外交官的杰瑞米艾朗风度翩翩,年轻美眉茱丽叶毕诺许一见倾心,两个费洛蒙指数百分百的人,于是情不自禁干柴烈火,展开一段公媳偷情的不伦恋。
秦可卿就像谜一样的茱丽叶毕诺许,在红楼梦里戏份不多却极为关键,她是十二金钗中存活最短的一位女子,却是贾宝玉最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
《烈火情人》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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