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花》:逼诱当代日常

保温冰 发布于 2018-11-09

文/保温冰

走在街上,你我随时得提防各式各样录影设备其眼睛眨不停,它们时而正义凛然,偶而虎视眈眈。现下「抓来就拍」、「不问就拍」的文化怪象,随着3C科技日新月异,还会接续多久?抑或犹如B.B.Call般昙花一现?谁也说不准。「网红当道」、「Youtuber豪取发声权」、「人人都是导演」的风气下,不难看出潜藏在《圣女花》作品后的忧心忡忡──那些侧录、呢喃,筹备拍片衍生的琐碎片段,如何集聚、重组,《圣女花》尚且大胆掺入幽灵、奇谈等元素,尝试以残剩食材调出一道佳肴,重新定义「神圣」一词。

剧情描述导演岩切一空,受命大学电影社四年级生,为电影物色一位女演员。过程频频碰壁,被当作Youtuber或街头整人,换来白眼与鄙视。直到他耳闻一桩校园奇谈:一位「四年出现一次」的神秘女孩,她像幽灵也像幸运物,若找到她,满足她三个要求,便可让电影成功。电影便从「拍摄」与「找人」双线展开。

本片以大量日常摄录配备为构图的表现形式,遥相呼应今秋好莱坞话题电影《人肉搜索》。迥异于《人肉搜索》的是,《圣女花》 不渲染「侧录」的剥屑性或者是一味将其妖魔化,这些前人都已道尽。本片更进一步企图深入探索多元媒材,聚集这些窥探人类的镜头视角,错落、交叠,从而梳理出一个最大公约数。

电影最令人玩味之处,在于本片导演岩切一空粉墨登场饰演片中导演一角。双重导演身分,形成一种模糊了真实与虚构界线的双重窥视。其「演出」亦宛如后设笔触,增添一层「由假而真」的弦外之音。

电影叙场站在顶楼的女孩,便是此戏中戏的女主角。(图/高雄电影节提供)


电影序场,我们看到一个短发女孩站立顶楼,直呼好危险,可能会死掉。她是本片女主角小川,亦为戏中戏女主角,女孩对镜头微笑,为本片的悬疑气息定下基调。

室内第一个画面,准备中的镜头不经意投落彩色地毯,众色鲜豔缤纷,直条构图宛如电视测色板,放大后的粗糙纤维又宛如指涉媒材与媒体两者的幽微扣连,看出导演匠心独运……进入故事主轴,剧组从拍摄女孩、找女孩,渐渐迷失在交叉进行的影像矩阵里。

《圣女花》的批判话语再清楚不过,是当代偷拍文化,廉化了镜头的价值,一并扭曲了镜头下你我的反应,使得影像的产出不再严谨庄重。值得玩味是,当传说中女鬼现身,乍看「粗糙不过」的随性追摄,反而恰恰识破灵体的伪装性──也就是说,倘若换成大卫芬奇等名导的细致构图或画面美学,片中女鬼才可能栩栩如生到吓死人──此时此刻,岩切一空端出了「粗糙本为一种真实」的洞见,并对日益精致化的美学态势提出警讯。

《圣女花》当然不单想呈现「素颜才是真面目」这么粗浅的概念──你可以说它是一部探讨困境的电影,有趣的是,整部作品情节并未走出校园,或者说它以一个电影社团为封闭的集散地,愈发凸显社群困境──当「拍片」、「剧组」俨为一种当代创作人社交、合作的特有形式,那么试镜或找演员,甚至追踪传说中的校园幽灵,便形成一种猎集的况味,它不偏不倚正击了现下偷拍、直播的乱象,只是绕了一大圈,以校园奇谈为文本,以阐述对当代文化的批判──由此可见,与其说导演岩切一空正在制作电影,不如说他在创造一种独特的「拍片历程」。

岩切一空不排斥MV化的叙事,种种抽格、累格、断裂的特性,呈现了机器对人性的宰制,继而以数码的真实,检验幽灵世界的真实。特别令人称许的是,电影并未因琐碎而失焦人物性格,它漂亮地环绕于女主角小川的心灵风景,她一边入戏,一边对剧组提出质疑,她的主见、她的风采,积累成一条起伏有致的脉络,其中瀑布沐浴一场戏,透过拍摄成品、花絮,搭配小川内心独白,杂揉出一款多媒介的叙事体,意境相当迷人。随着拍摄进行,小川片头驻足顶楼,那几句:「好危险,我可能会死。」亦慢慢蜕化出全新的感性意义。

瀑布沐浴一场戏,透过拍摄成品、花絮,搭配小川内心独白,杂揉出一款多媒介的叙事体。(图/高雄电影节提供)


当摄录即日常,人们的真实反应不免含羞草般武装起来,《圣女花》逼近当代日常,试图诱引出它们的真面目。乍看无拘无束的形式背后,藏有扎实、明确的理念。它调性固然带点不可逆的悲观,却因浸淫简约的自由,而贯彻出一番实验精神。 

转自博客来OKA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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